第一百七十六章 山君的葬礼

    集市中。
    白雾卷动明光，青石路中人潮涌动。
    姜清凰在一个游商摊位前驻足，仔细打量着两界集市的布局，以及四周来往的一个个游商、修炼者。
    “唯有混乱无秩序的地带，才有两界集市与游商们，扎根的土壤。”
    姜清凰心中想着，一些两界主堪称传奇的崛起事迹，随后，听见不远处的茶寮中，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踏~
    姜清凰面色仿佛明亮了一分，凤钗微摇，立刻转身望去，只见一袭玄黑衣裳的陈宣，龙骧虎步，朝她走来。
    陈宣……
    他……他终于安全回来了！
    姜清凰凤眸流转，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欲去相迎，但毕竟身份高贵，且一旁尚有碍眼的镇魔将军裴家主守护，她只好微微挺起鼓囊囊的胸脯，原地等待着陈宣……
    “公主。”陈宣走到近前，清越的嗓音响起。
    “将军。”姜清凰矜持点头，旋即，轻声笑道：
    “半日未归，本宫以为将军，被传说中的看中，捉去挖矿了呢。”
    两界主花琉璃，在摇光州名气并不显。
    原先，姜清凰对两界主了解不多，但先前陈宣提到两界集市，她因此特意翻找镇妖司的许多卷宗，得知花琉璃的许多信息。她抽丝剥茧，最终认定那是个正派的天命者。
    否则，她一定会制止陈宣，孤身一人前往云梦州……更可能是，是安排鼎炉境的神魔将军与其同行。
    “尚还顺利。”
    陈宣微笑回道，目光在姜清凰身前的摊位扫了一眼，问道：“公主，要买东西么？”
    “本宫第一次进两界集市，对很多地方觉得新奇，尚未看完。”
    姜清凰答非所问，旋即，笑道：“将军，你有需要置换的东西吧？本宫同你一起吧。”
    她是整个楚国九万里背景最深厚之人，从来不缺修道资源，何须来这种面向“穷苦”修士的游商集市上买东西？
    陈宣微微点头，同意道：
    “正有此意，公主，那一起逛逛吧。”
    他在落月城数次大战，更是连斩两位芝国鼎炉大能，可谓大有收获，得到许多宝物。
    光是积攒的灵蕴数目，便达到一个堪称恐怖的数字。
    “柳七、与紫竹道人的亲子，两位六重天的灵蕴，以及柳族、竹族的普通道藏修士灵蕴，合计七位……柳道人的宝具中，还有四道火德灵蕴。”
    虽然灵蕴，可以直接吞服修炼。
    但若能在芝国游商手中，换到一些木灵丹、火灵丹等丹药，则对修炼更有帮助。
    “可惜，落月城地域的小游商，都是道藏、羽化层次，级别太低……道藏六重天的灵蕴，竟无法出手。”
    陈宣无奈，只好先在两界茶寮中，将这些零散灵蕴，换取成两界通宝琉璃币。
    茶寮，就是一个典当行，几乎什么宝物都回收。
    花琉璃便是通过这些手段，以及世上少见的传送法阵，将她专属的琉璃币流通开来，逐渐成为各地游商之间的通用货币。
    “公子，按照最高价回收的。”戴着青铜面具的侍女，称量灵蕴重量后，将一袋子琉璃币，态度恭敬，双手送到陈宣手中。
    因为与花琉璃的特殊关系，陈宣做下一笔平等不吃亏的生意。
    “两界主茶寮中的人，很尊敬陈宣……”姜清凰目光平静，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她心中知晓，陈宣继炎帝明萧犼之后，成功与云梦州的两界主花琉璃搭上线，或许，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每一个天命者，都属于更高更远更大的辽阔天地，而不是拘于一地一域……楚地对他而言，太小了。”姜清凰心中略微感伤的想着。
    很快。
    陈宣携带着一笔，对鼎炉大能而言，都算是极其丰厚的巨款，席卷整个两界集市。
    “一重天层次的灵蕴，价格在十枚琉璃币上下浮动，但同层次的丹药，价格就要翻倍了。”一个丹鼎道的芝国游商解释道。
    炼制丹药，会有损耗，且成功率不高，价格翻倍，属于正常。
    “所有丹药都拿出来，买！”
    陈宣大笑着，衣袖一挥，将这位芝国游商手中的丹药，全部买下，然后去往下一个摊位扫荡。
    花琉璃有一句话说的对，天命者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以最短的时间，提升最多的力量……
    不久之后。
    陈宣将这条初开，尚还未曾进入最繁华时候的集市上，几乎所有的木德、火德丹药买了下来。
    “十二枚火灵丹、十九枚木灵丹……”
    陈宣盘算着身家，加上之前紫竹道人留下，消耗了一些的剩余丹药，如今已经拥有：
    火灵丹：三十六枚。
    木灵丹：二十八枚。
    这些丹药耗尽，足够他将《黄粱真经》《炎帝真经》的道藏，修到完美状态的六重天层次，并且，一定还有剩余，将来可以用在其他山海古真经上。
    “真想立刻闭关修炼啊……”陈宣心满意足，将一瓶瓶丹药，收入山河图卷宝具中。
    他买完丹药，剩下少许琉璃币，再加上柳道人的遗产，以及花琉璃大气退回的传送费用，如今手中的两界通宝币，接近一千数目了。
    最终。
    陈宣神情愉悦，走到集市尽头，与同行一段路途的姜清凰，离开两界集市。
    “将军，要离开了，是吗？”姜清凰站在火麟兽马车辇之下，绝美面庞上流动着萤光，她轻声问道。
    落月城战事结束半月有余，她几日前，就该离开了。
    而显然，陈宣不会选择与她同行。
    “嗯。”
    陈宣点头，看向暮色下的旷野，沉默了一瞬，然后淡淡道：
    “公主，在下要回南荒了。”
    姜清凰闻言，心中幽幽叹下一声气，她也在望着远天霞光如血的暮色，抿了下嫣红嘴唇，轻笑问道：
    “将军，再见之时，我们会成为敌人么？”
    虽然，并不清楚南荒那群桀骜嗜血的大鬼怪们，如今在十万大山里捣鼓什么事情，但终究，它们是要进军楚地，祸乱四方的……
    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陈宣想了一下，转头看着身边国色天香的姜清凰，回答道：
    “公主，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再见，在下回到南荒后，兴许要闭关潜修了。”
    姜清凰得到陈宣的回答，愣了一下，旋即，心中便有淡淡的欣喜情绪，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她转过凤眸，看向陈宣，柔声道：
    “将军，南荒呆不下去，就来找本宫，本宫带你去中土神州的姜王朝，看下半部《凤凰真经》。”
    火皇帝烛照真君这一支姜族，便是三千多年前，从中土神州迁过来的。
    话落，姜清凰转身，登上车辇，再次转身，晚霞在她头顶的天空中，灿烂如连绵的锦缎，她眸光俯瞰而下，双手抬起，微微一福，衣袖飘摇，对陈宣告别道：
    “愿将军，闭关一帆风顺，所愿皆成真，早日成就鼎炉！”
    陈宣闻声，面上露出笑意，招了下手，回应道：
    “公主啊，你该多放花心思与时间，在修炼之事上了，成就鼎炉，在这些军国战争大事中，才好发挥更大作用。”
    “有道理，将军，日后再见……”
    姜清凰微微一笑，犹如一朵贵气的人间富贵牡丹绽放开来，她转身进入车厢，帷幕缓缓落下，隔绝了视线。
    “隆隆……”猩红色如火焰般的镇妖司车队，缓缓离开。
    “姜家的人，都挺不错的……”陈宣看着远去的车队，驻足数息时间，旋即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犹然记得，曾在黄粱梦中看到的一幕。
    数十年后，王蝉的陈宣师兄，返回楚地，夺回一座旧城的庆功宴会中……
    楚国战争仍在继续，姜清凰已是成为楚国最中心处的女皇帝，所以，她那鼎炉境的父皇，以及少数出色的兄长、亲族，当是死绝了……一段并不美好的命运。
    就此分道扬镳。
    姜清凰有她的家国天下。
    而陈宣，同样有自己的大道之路。
    ……
    ……
    暮光之下的宏伟城池。
    萧犼神色专注，身着镇妖司甲胄，正在黑色城墙上，认真巡弋着各处护城法阵的修复进度。
    “公主殿下回来了……”
    他抬起头，看着远方天幕下是驶来的车队，心道：“陈宣，约莫离开落月城地域了。”
    萧犼原本以为，在两界集市开启的这段时间之内，陈宣应该会再次找上他。
    要求他炼丹，他是个炼丹高手，或者要求他，做些其他有用的事情……
    但是。
    陈宣，没有找他。
    似乎，自陈宣得到天命真经之后，完全忘记他这个，可以当做半个“属下”看待的天命者了。
    “陈宣是个言行合一的英雄人物，我信服他了……”
    萧犼心中叹息道，既然如此，接下来，他便要向姜公主辞行，继续新的历练之路了。
    天地广阔，他这种注定一生颠沛流离的天命者，离开楚地，便与陈宣，兴许再无相见之日。
    “师尊，一路走去云梦州如何？”
    云梦州，有走正统古法的，有厌恶炼丹的剑修……这是南域三千州少数几个，天命者可以光明正大活动的州域。
    “等走到云梦州，你该成为一位新晋鼎炉了。”玄戒中，药尘子的苍老声音想起。
    “陈宣，竟真敢孤身，去见两界主那种级别的人物啊，师尊，你不是说，她曾经杀过同类的天命者么？”萧犼叹息道。
    “中土神州那边的传闻，是这样的。还有传言说，她曾与等一批成气候的天命者们，一起练过天命仙丹，不知真假。”药尘子答道。
    “万世尊，很厉害么？”萧犼问道。
    “一个堪称至高的天命者，他当初带领两界主等天命者，成功从一群炼丹的疯道爷手下，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挣脱掌控……”
    药尘子感慨道，那是个天生至尊，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能压的住其崛起，注定会无敌天下，成仙成尊的天命者。
    “……”
    萧犼听着，皱起眉头，心说，这万世尊，莫非是一些天命者的救世主么？
    这样想着，他心中忍不住嘀咕道：
    “陈宣，他也很像这种人，不仅能够解决天命真经问题，还能消除动用天命能力，带来的隐患。”
    前一个能力，可以稍稍节制天命者。
    后一个能力，其实更高更好用。
    对这些永久性，加持某种天赋效果的天命还不明显。
    但对等必须主动催动，才能产生巨大效果的天命者而言，就是梦寐以求的治病神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