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段明渊这边也摆了摆手：“莫昆，你也退下。“
    “国主！“莫昆急道，“这大魏人如此无礼...“
    段明渊一个眼神就让莫昆闭上了嘴：“怎么？你觉得本王连个女子都应付不了？“
    莫昆看了看武嫣然纤细的身形，又看了看自家国主健硕的体格，顿时语塞。
    他抱拳行礼，干脆利落地带着南诏侍卫退开，临走时还不忘挑衅地瞥了萧寒一眼：“我家国主武功盖世，某些人还是省省心吧！“
    萧寒冷哼一声：“我家陛下剑法通神，某些人别太自信！“
    待双方侍卫都退到安全距离，武嫣然与段明渊相对而立。
    晨雾在他们周围缭绕，将二人的身影衬得若隐若现。
    三十步外，萧寒死死盯着雾中相对而立的两个身影，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刀柄。
    而另一边的莫昆则抱着双臂，一脸不屑地看着大魏的侍卫们，时不时发出轻蔑的冷笑。
    晨雾在山谷间缓缓流动，将两位对峙的王者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段明渊率先打破沉默，低沉的笑声在雾气中回荡：
    “武皇陛下果然名不虚传。“
    他微微颔首，眼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
    “虽然是个女子，但这份孤身赴会的胆识，着实令本王钦佩。“
    武嫣然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腰间的凤翎剑。
    “段国主过誉了。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这点胆识不过是基本罢了。“她眸光一凛，“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段明渊向前迈了一步，黑色披风在晨风中轻轻摆动：“好，那本王就开门见山了。“他直视武嫣然的眼睛。
    “这次邀陛下前来，是想谈一桩结盟之事。“
    “结盟？“武嫣然突然笑出声来，笑声中带着几分讥诮。
    “段国主莫不是在说笑？“她猛地收敛笑容，眼神如刀。
    “你和北蛮联手攻破我大魏都城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结盟这回事？“
    段明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陛下误会了。“他叹了口气，语气中竟带着几分诚恳。
    “本王也是被北蛮所骗。他们承诺平分大魏疆土，却在攻下都城后翻脸不认人。“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不仅独吞战果，还扣押了我南诏三万石粮草。“
    武嫣然冷冷地看着他：“所以段国主现在是来诉苦的？“
    “不。“段明渊突然正色，声音低沉而有力，“
    本王是来给陛下一个机会，也是给南诏一个机会。“
    他向前又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三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陛下应该比谁都明白。“
    武嫣然没有后退，反而微微仰头迎上段明渊的目光。
    “哦？那依段国主之见，北蛮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正是。“段明渊眼中精光闪烁。
    “北蛮可汗拓跋烈野心勃勃，如今占据大魏半壁江山却按兵不动，陛下以为他在等什么？“
    不等武嫣然回答，他继续道，“他在等我们两败俱伤！“
    一阵山风突然掠过，吹散了两人之间的雾气。段明渊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陛下可曾想过，若大魏与南诏继续相争，最终得利的会是谁？“他指向北方。
    “拓跋烈的大军就驻扎在三百里外的黑水河畔，随时可能南下。到时候...“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无论是大魏残部，还是我南诏军队，都将成为他的盘中餐。“
    武嫣然沉默片刻，突然轻笑一声：“段国主倒是打得好算盘。“她转身望向北方，声音忽然变得飘渺。
    “但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背信弃义之人的话吗？“
    段明渊听完武嫣然的话，不怒反笑，低沉的笑声在晨雾中荡开。
    “武皇陛下，坐到我们这个位置上的人，说''背信弃义''这四个字，多少有些可笑吧？“
    他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而现在——“
    他忽然向前一步，黑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我们的利益出奇地一致。“
    武嫣然冷冷地看着他：“就算利益一致，我也信不过你。“
    “是吗？“段明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若真信不过，陛下今日就不会孤身前来。“他目光如炬，“更不会让侍卫退到三十步外。“
    武嫣然神色微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段明渊见状，朗声道：“咱们也别绕弯子了。“
    他猛地一挥手，斩断两人之间飘荡的雾气。
    “联手对付北蛮，本王一定要出这口恶气！“
    武嫣然沉默片刻，红唇轻启，只吐出两个字：“好处。“
    段明渊早有准备，立即道：“事成之后，都城归还大魏。“
    “呵。“武嫣然突然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讥诮。
    “段国主好算计。都城本就是我大魏的，这也算好处？“
    段明渊不慌不忙，眼中精光闪烁：“都城确实是大魏的，但——“
    他故意拖长声调，“现在打不下来，它就不是你的。“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直刺武嫣然心口。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凤翎剑。
    段明渊继续道：“北蛮在都城外筑起了三重防线，城内驻军五万，粮草充足。“他眯起眼睛，“单凭大魏现在的兵力，就算再给你半年，也未必攻得下来吧？“
    武嫣然眼中寒光乍现：“段国主倒是把我的底细摸得很清楚。“
    “彼此彼此。“段明渊轻笑。
    “但若我们联手就不同了。南诏十万山地军从南面进攻，大魏军队从东面夹击，再加上...“他压低声音。
    “本王在城内的内应，三日之内，必能破城。“
    远处传来一声鹰啸，划破长空。武嫣然抬头望去，只见一只苍鹰正在云端盘旋。
    “听起来很诱人。“她收回目光。
    “但我怎么知道，破城之后，你不会趁机反咬一口？“
    段明渊突然从腰间解下一柄镶嵌着宝石的短刀，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以血为誓。“
    他将带血的手掌伸向武嫣然。
    “城破之日，南诏军队即刻撤出百里之外。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滴落，在青石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武嫣然盯着那柄染血的短刀，突然伸手接过，在自己掌心同样划出一道伤口。
    两人的鲜血在刀锋上交汇。
    “记住你的誓言，段明渊。“她将短刀掷还。
    “若敢背信——“
    “陛下尽可来取本王性命。“段明渊接住短刀，笑容中带着几分狂傲。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拿下都城吧。“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队伍，黑色披风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走出几步，又回头道：“三日后，青云峡见。希望到时能看到大魏最精锐的玄甲军。“
    武嫣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直到段明渊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雾中，她才缓缓松开一直紧握的左手。
    掌心那道血痕已经凝结，却依然触目惊心。
    萧寒快步上前：“陛下，谈得如何？“
    武嫣然望着北方隐约可见的群山轮廓，轻声道：“传令下去，集结所有玄甲军。“
    她转身时，眼中闪烁着久违的战意。
    “三日后，我们...夺回都城！“
    萧寒眉头紧锁，压低声音道：“陛下，段明渊此人阴险狡诈，这会不会是个圈套？若他假意结盟，实则与北蛮联手设伏......“
    武嫣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血痕。
    “朕当然不会信他。“她转身时，红衣在晨雾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传朕密令，三日内征调五万民夫，全部配发皮甲，打上玄甲军的旗号。“
    萧寒眼睛一亮：“陛下的意思是......“
    “让这些民夫在前开路。“
    武嫣然翻身上马，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真正的三万玄甲军换上布衣，混在民夫队伍后面三十里。“她扯动缰绳，战马不安地踏着碎步。
    “等段明渊和北蛮打得两败俱伤时......“
    萧寒突然单膝跪地：“末将明白了！届时我军以逸待劳，不仅能坐收渔利，还能......“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武嫣然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记住，征调民夫时要大张旗鼓，就说朕要御驾亲征。“她突然压低声音。
    “但真正的玄甲军必须夜间行军，沿途遇到南诏斥候......“
    “格杀勿论。“萧寒会意地点头，又迟疑道。
    “只是这些民夫......“
    “给他们家人双倍抚恤。“武嫣然一抖缰绳，战马扬蹄而起。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马蹄声渐远，萧寒仍跪在原地。
    他望着女皇远去的背影，突然发现晨雾中不知何时多了几个黑影。
    那是武嫣然暗中布置的影卫，此刻正无声无息地跟随着她。
    “来人！“萧寒起身时已恢复冷峻神色。
    “立即飞鸽传书各州县，三日之内，五万壮丁必须集结完毕！“他解下腰间令牌扔给副将。
    “持我虎符去北山大营，调三万套备用皮甲，要快！“
    副将接过令牌时，发现上面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他抬头想说什么，却见萧寒已经翻身上马，正望着北方出神。
    “将军？“
    萧寒突然冷笑：“段明渊以为陛下会中计？“
    他猛地一夹马腹，“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远处山巅，最后一丝晨雾正在消散。
    而更远的北方，隐约可见北蛮部落升起的狼烟，正扭曲着融入铅灰色的天空。
    南诏的王庭议事殿。
    段明渊大步踏入殿内，黑色披风猎猎作响，靴底踏在青石地面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他径直走向王座，转身坐下，目光如刀般扫过殿内众臣。
    “都到齐了？“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无人敢抬头直视他的目光。
    丞相莫怀仁上前一步，躬身道：“国主，各部将领及朝中重臣皆已到齐，不知今日召集我等，所为何事？“
    段明渊冷笑一声，手指在王座扶手上轻轻敲击：“所为何事？“他猛地一拍扶手，声音陡然提高。
    “北蛮背信弃义，占我粮草，辱我使节，你们说所为何事？！“
    殿内一片死寂。
    兵部尚书赵严硬着头皮上前：“国主，北蛮势大，此时贸然开战，恐非良策......“
    “良策？“段明渊嗤笑一声。
    “那依赵大人之见，我们该怎么做？继续忍气吞声，等着北蛮哪天心情好了，再施舍我们几座城池？“
    赵严额头渗出冷汗：“臣不敢！只是......“
    “够了！“段明渊猛地站起身，黑色披风如乌云般翻涌。
    “本王今日叫你们来，不是听你们提意见的！“
    他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位大臣的脸。
    “我要的是作战计划！“
    殿内众臣面面相觑，无人敢言。
    丞相莫怀仁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国主，即便要与北蛮开战，也需从长计议。大魏武嫣然虽答应结盟，但此女心机深沉，未必可信......“
    段明渊冷笑：“本王当然知道她不可信。“
    他走下王座，靴声在大殿内格外清晰。
    “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先下手为强。“
    他走到悬挂的地图前，指尖重重点在北方：“北蛮主力如今驻扎在黑水河畔，看似强大，实则内部已生嫌隙。“
    他手指划过地图。
    “各部首领为争夺战利品明争暗斗，可汗拓跋烈根本压不住他们。“
    大将军莫昆眼中精光一闪：“国主的意思是......“
    “分而击之。“段明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先派使者暗中联络北蛮几个小部落，许以重利，让他们临阵倒戈。“
    他手指猛地戳向地图上标注的都城位置，“待他们内乱一起，我军与大魏同时出兵，一举歼灭北蛮主力！“
    殿内众臣神色各异，但无人敢再出言反对。
    段明渊转身，目光如刀：“三日后，本王亲率十万大军北上。“他声音冰冷，“此战，要么北蛮亡，要么——“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南诏亡！“
    殿内一片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