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可奈何(七)

    程老太太与关雨时到屋内的时候，医生正在看诊。这不仔细看还不打紧，一旦看实，直叫程老太太跟着心里发堵：“孙彦鸿？”
    原来，这底下的听差出去找医生，这几日城内像样的医生早就被日本人征调走了，这临时起意，自然也不好找人来。也不知道是谁先想到的主意，就去红十字会背景挂靠的慈恩医院去求助。
    巧的是，那听差一去就遇着了孙彦鸿。他虽然也晓得，这孙彦鸿与程家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可是到底是二小姐危在旦夕，实在也顾虑不得旁的了。
    程老太太斥问了一声：“谁把这人请进家里来的？”
    底下的听差个个大气不敢出，那将孙彦鸿请进程家的小厮知道是犯了大忌讳了，只得上前来，拱手正要说什么，就听着孙彦鸿冷冷冒了一句：“你倒是宁可自个孙女病危，也不想我继续呆在这儿替她看诊了？”
    这话一出口，直叫程老太太气得直想跺脚。关雨时也不吭声，不过上前搀扶住了老太太，哪里晓得，她手肘一掸，就将他甩开了去。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害死了瑞生还不够么！你说程家欠你的，可是瑞生已经死了，逸珠到底是无辜的。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你究竟是有什么样的心肠，竟然还想来害逸珠。”程老太太痛心疾首道。
    孙彦鸿冷冷地抬起头来，扫视了屋内一番，底下的听差与丫鬟会意，一下就都退出了门外。
    程老太太道：“你倒是本事大，人还没进程家呢，倒是可以使唤程家的下人了。”
    孙彦鸿转过身去，指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程逸珠道：“她这已经是炎症引发了并发症，就是大罗神仙在世也难救了。你不信任我，那么我自可一走了之。”
    听到这个份上，关雨时与程老太太自然都听明白了，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如今这申城上下哪里还能找个像样的医生呢？孙彦鸿若是离开，恐怕逸珠也只有等死的份了。
    关雨时微微顿了顿，这才开口道：“孙医生，这从前的恩怨不如先放一边，你倒是给我一句实话，逸珠还有得救么？”
    孙彦鸿盯着程老太太道：“我倒是巴不得程家的人都遭了报应才好。”
    程老太太眼睛瞪得浑圆：“你！”
    孙彦鸿似笑非笑道：“她到底是刚生产完的人，我再不济，也不是这种卑鄙小人。倘若说，你们程家人能做出下作事情来，我孙彦鸿到底是姓孙的，与你们可是大不相同。我倒是不妨再说一句实话，如今我只得给这位程二小姐开一些消炎的药。如今这沪上消炎药紧缺，量也不可能照常开。这能不能熬得过去，那都是看她自个的造化了。我想这一点，贵府上上下下还是想的明白才行，可不能又赖我，是因着什么恶毒心思，一定要置她于死地了。”
    程老太太听了并不死心，不过沉声道：“我就不信了，难道偌大的上海，就找不出专科的医生来给我孙女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