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另一重阴暗之地

    在广阔无边的山野，一个男子长久地睡着，不曾苏醒，他身旁有一面圆形的镜子，是暗黄的铜色，上边有一道裂缝，古朴中带着光阴的刻痕，仿佛能够照见自己最真实的模样。
    银发少年坐在熟睡男子的旁边，长久出离。
    他时而轻笑，时而哀伤，不一会儿就拿出玉笛吹了一曲，曲调似是高山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冷得很。
    不知道无忧去了哪里，为何他总是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便是被雷劫劈死了，也该有个契约碎裂的疼痛才是——莫非，那傻姑娘已然魂飞魄散？
    玄忧轻叹一声，他看着沉睡的男人，骂了声，“你媳妇儿都生死未明，你怎地还睡着！”
    但是顾之寒并未有丝毫的反应。
    仿佛这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玄忧想过要拿刀将顾之寒切成小块，再好生超度一番——不能保护自己心悦之人，还要连累那个姑娘违背良心地去杀人，还是个男人么？
    “真是羡慕你，像我这等器灵，都没有活下去的必要。”银发少年咳嗽几声，他看着整个心域的冰雪，感到一丝绝望。
    她消失后，这个地方，就彻底变作永恒的冬日了。
    他玄忧没有能力守护她留下的东西，就如当初没有能够留住小灵，甚至连下山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在回忆中度过那么多的年岁。
    没有洛无忧，玄忧连心域都出不去。
    又等了许久许久，仿佛已经过去好多年岁了，玄忧才站起身，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他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笺放在顾之寒的枕头下面，然后走到融魂镜边，伸手轻轻触碰。
    若是……
    若是这一世，他先遇见洛无忧，会不会结局就不同了？
    迁就人的，会不会就是顾之寒这厮？
    不，他已永久地变作了器灵，就算先遇到了那姑娘，也只不过能够用神器的力量为她挡去一些灾祸而已。
    再待下去就更舍不得了。
    玄忧笑了，他的笑声都弥散在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器灵连眼泪都没有，当真是讽刺。
    慢慢地，少年葱白的指节全部没入融魂镜——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苦，仿佛只是活着的时候，做了个梦，很长很长的又难以醒来的梦。
    如果，能再见到无忧就好了。
    少年闭上眼睛，整个身子都没入了融魂镜之中，镜面漾开如水一般的波纹，然后放射出银白色的光芒，将顾之寒整个儿地包裹了起来！
    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天空，将这一重阴暗之地照得亮如白昼。
    天空中的雪渐渐停止飘动，整个空间安静地可怕，仿佛是为了少年的离去而哀悼。
    天地间再无玄忧，佛子从此消失不见。
    而原本躺着的人，竟然动了动手指，尔后是手臂……眼睛，全身。
    顾之寒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脖颈，眼中闪过一抹猩红，他疑惑地看看四周，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左手掌心正慢慢出现一颗朱砂。
    “呵，当真是一个人。”
    还有些不适应自己的躯体，他站下地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天昏地暗，大雪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