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故人如旧2

    “欢迎厉总归国。”罗裘寒把他推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提着黑色背包的小男生。厉尘扬则面无表情地坐着，眼风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眼里只有那辆轮椅。跨越五年时光，它毫无征兆地滚到我面前。轮椅上的人，除了眼神，别无变化。
    握紧双拳，浑身冰冷。
    五年了，他，依然坐在这轮椅上。
    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妈咪，你怎么啦？”顾意晚拉了拉我的手，我彻底回过神来，扶着那孩子的肩，才不至于跌倒。
    “厉总好。”
    “是厉总啊！”
    “厉总回来了！”
    “……”
    “一声不哼地离开，一声不哼地回来，再见面还是一声不哼吗？”他驱动轮椅行到我面前，眸色冷冷地望着我。
    “嗨，你还好吗？”我嘴角一扬，故作轻松。可声音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别人。
    “你说呢？”他淡然一笑，“这不显而易见的吗？”
    我被他怼得无言以对，不知该哭还是笑。
    顾意晚奋力一挣，轻而易举地从我的手中滑脱了出去。他像一只欢快的小鹿一般，迈着轻盈而又急切的步伐朝着那个面目俊朗的黑衣男子直扑了上去。如乳燕投林般猛地扑进了他的怀中，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肢。
    \"UNcLE 尘！\" 那孩子撒娇地唤着，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那甜腻的语调仿佛能让人的心都融化开来。而那张原本冷漠的脸上瞬间便绽放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脸如秋月，眼若桃花，明艳动人。
    顾意晚将一张灿烂的小脸埋在他胸前，我眼角一抽一抽地望着那一大一小的两个帅哥。自从回到 S 城之后，我从未曾在他的脸上看到过如此这般发自内心、毫无保留的笑容。这几天他总显得有些郁郁寡欢。然而此刻，他却一边叫着“UNcLE 尘” 一面抱着轮椅上瞬间灿烂的他。
    “小晚，你还好吗？”厉尘扬抱着他，笑得那么开心！
    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开始打得这样火热的？
    “万宁，你这女人，还真是狠心啊！换掉电话，人间蒸发。”田珊珊气哼哼地给了我一拳，掏出手机，“微信给我加一下！”
    我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歉然道：“SoRRY啦，我错了。
    服务员将菜肴流水一样端上来，摆放了满满一桌。
    顾倾城乖乖坐在我身边，挖着碗里的肉饼吃。
    厉尘扬低头问那个小男孩这个要不要吃那个要不要吃，一会儿给他倒水一会儿给他倒果汁，一会儿给他布菜，一会儿给他清理骨盘。
    要不是那小孩一进门就“UNcLE 尘！UNcLE 尘！”地叫得那么欢，谁都会认为，那小鬼是他的亲儿子，那冷面厉总才会这样掏心掏肺地看顾他。
    我有一种儿子被抢走的危机感。
    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喝着，却食之无味。
    “万宁，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啊？”田珊珊看着我一脸寡淡的样子，一边扒拉着碗里雪白的鱼肉，一边盯着我问。
    “哦，你问我啊？先找个房子落脚，给宝宝找家学校，给自己找份工作。就这样，没啦！”我嘴角一扬，眉眼带笑。心里却叹口大气，第一要务是，得把婚离一下！
    “你没地方住啊？那你现在……”田珊珊目瞪口呆。
    “我们有地方住啊，我和妈咪还有哥哥住在宾馆……”顾倾城抓着勺子叫道。
    我夹过一只芋球塞进她嘴里。
    “下午去看房子，没事，我会搞定的。”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笑得极凄苦。
    我并不能搞定所有的事情。
    离婚协议书已通过电子邮箱发送给了那个男人，但连一封简短的邮件回复也未曾收到过。他似乎打定主意要用这种冷漠而持久的沉默来将我击溃、击垮。
    呆呆地凝视着眼前那只晶莹透亮却空空如也的酒杯，宛如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我那颗同样空洞的心。颤抖着将手伸向一旁放置着的酒瓶，鲜艳如血的酒液从瓶口倾泻而出，渐渐填满了半个杯子。那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萦绕在鼻尖，但却丝毫无法减轻心中那份沉甸甸的痛楚。
    轻轻转动酒杯，酒香四溢，流荡的酒液，倾泻入喉。朦胧的晕眩感，瞬息袭来。
    那么多双眼睛，奇奇怪怪地望着我。
    “妈咪，我想上洗手间。”顾倾城仰起小脸望着我。“妈咪，你的脸好红哦，像红红的苹果。”
    “好，我带你去。洗手间，在哪里？”我站起来，摇晃着，挪开宝宝椅，解开搭扣，抱她起来。
    摇晃着，像坐在飘浮的小舟上。
    “万宁！”谢光寒伸手扶住我。
    我瞪着那只手，他无措地松开。
    “洗手间，在外面。”谢光寒看着我抱着小姑娘出了包间，他看了端坐在那的厉尘扬一眼，大步跟了上来。
    “万宁，万宁，你是不是喝多了？”谢光寒跟在身后，我牵着顾倾城的手，歪歪扭扭地被她拖着走！
    “我oK的，没事，我没事的！我们去女厕所，你不要跟着啦！”我回头冲他摆摆手，灿然一笑，眼睛里都是亮亮闪闪的光圈，一圈圈都在无限放大。
    “啊！”对面一个声音尖锐地传来，我忙后退数步，惊慌失措地道：“SoRRY啊！有没有撞到？”
    面前矗立着一个硕大的肚子。
    看着怎么也有七八个月了。
    “哎哟！”那女人躬着身子，捂着肚子哀哀地望着她身边的男子。
    “徐筱，你没事吧！”那白衣男子搀扶着那大肚子女人，他眼里茫茫漫漫的，都是她。
    淡淡的栀子花的香味在灯光夜色里飘飘洒洒，他的味道，过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改变。他的眉眼，过了那么多年，也依然没有改变。
    我定定地站在那里，眼里的泪水化作倾盆大雨，心里那种被刀割被剑刺被斧斫的痛感，汹涌而来。我捂着心口，看着那人。他糊在泪水和灯光里，失去了原有的真实。
    顾倾城仰着小脸，拽着我的手指，“妈咪，我忍不住了，要尿裤裤了。”
    徐筱，他竟然和徐筱！
    “对……对不起。要不要去医院……”我喘息着，颤栗着，泪水落在手背上。
    他很担心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是，他终是往前走了一步。
    而我，却依然迷失在原处。
    “妈咪，你怎么了？”顾倾城是个敏感的孩子，她最怕看到我流泪。
    “砖头进眼睛了。”我笑着，泪水飞扬。我怕自己失控，抱起那天真无瑕的小姑娘，把头藏在她脖子里。扶着栏杆，落荒而逃。
    “万宁！！”那个声音破空而来！
    我被他钉在那光洁的地板上。只有怀里的顾倾城是暖的，浑身上下，冰冷如水。
    熟悉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他扔下他怀孕的妻子，大步跑到我身边。
    我把自己藏起来，不敢看他。
    他拉过我的肩膀，我泪流满面地站在他面前。像被剥净了壳的鸡蛋，丧失了一切保护，脆弱无比，随便一指甲的伤都能将我撕得粉碎。
    “妈咪，我要尿尿……”顾倾城在我怀里扭着她小小的柔软的身子。
    “对不起，失陪一下。”我扭头就走，踉跄着，抱着孩子，往女生洗手间走去。
    “妈咪，那个UNcLE是谁哦？”顾倾城上完厕所，洗着手，惊疑地问。
    我被她钉在洗手池边。
    “他……他是……”我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刷着，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来敷衍她。
    “坏叔叔！他是让妈咪流眼泪的坏人，坏蛋！！”顾倾城小小的手掌兜了两巴掌的清水冲出洗手间对着门口那张依然帅气的脸，甩了过去。
    陈烟蹲下身来，抓住那小小的稚气的肩膀，脸上淌着清水。
    “坏UNcLE！不要欺负我妈咪！”那小女孩在他手下奋力挣扎着，挥着潮湿湿的小手。
    “顾倾城！别闹了！”我跑出来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拖到一边。